这天,我从全麻似的午休里慢慢睁开眼睛。我没有记忆,没有压力,没有任何想望。睁开眼睛就见到玻璃窗上硕大的一块空白天幕,蓝白交织,散发着柔软的阳光,周围点缀着建筑物。
我好像睡了好久,久得不知道起点终点,久得像我从诞生以来就化为办公室里的一株塑胶植物,没有生,没有死,也没有知识。
我死了吗?
不,当然没有,我还活着?
忽然对活着这事感到满满的困惑。我茫然地将折叠床收好,坐回到办公椅上。像顶着一颗全新的脑袋,傻傻地面对电脑屏幕。但我知道这颗脑袋不是全新的,它里面满是各种各样的零碎知识、乱七八糟的记忆。但那些东西被放在那里,就好像理不清的杂物闲置着,好像背上原本挂着一个背包。它沉甸甸的,但我暂时忘了。
我还活着。我想到。喔,被火化成灰的不是我,是我的伙伴。她“不存在”。
这感觉真的好奇怪,一瞬间切近了又远逝。我们没有足够深的情谊,也不会再有——想到这里,遗憾却经过日复一日变得稀少,只有困惑取而代之。面对这个所谓的“生活”,愈发腻歪的生活。
但竟然,这些所有文字里的“我”,将消失,一点一滴地消失。顺循着一粒粒的字逐渐消失,蒸发成无物。
我几乎像“已经消失了”,没有悲苦、心酸和快乐,有的只是用以譬喻消失本身的空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