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是会搞错时间。这样的日子好像过了无数天,像悉达多沦于欲望的日日夜夜,重影层层。但这样的日子又短,好像我还是个小孩,刚刚把沙滩堡垒的形状垒叠起来。沙滩上只有我一个人,其他只是椰子树,是打脚的岩石,是过而不停、无言的航船。
因为懒懒的,就追着月份想一想今年做了什么。我居然真的有心在写,到底是在被什么推动着呢,难道是怕死?
1月在实验室搬砖,回家参加毫无准备的面试,其实只是想和朋友聚一起,然后飞到广州去玩。在地铁上看到朋友哭泣的时候其实很害怕,害怕被说“你为什么不哭呢?”,更害怕无言,只是被有这样意味的眼睛瞥一眼,那比什么都吓人,所以才努力地去哭。在面试上,家里人说了鄙夷电力局里人情勾结,所以才没通过面试的话,也许是想安慰吧。但裸考没过是当然的,说了这样的话却被置若罔闻,他们不断重复这话,也许以为我在谦虚。就像说不要还是把东西端上来,说冷还是不多给一床被子,我没有办法,他们的世界充满了不言而喻、自以为如此,因此养出白白胖胖健康喜人、未来也许能荣获糖尿病、脂肪肝、生殖问题的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小子。我没有办法,也无能为力,他们自有很好的安排,不告诉就跟我无关。
2月过年,没有记忆,没有聊天记录因为手机问题…到底做了什么??总之是过年。我每次都要问去年是在哪里过年的,好奇怪。用烟花比了个心,我觉得自己也有可爱的地方,可是那太少太少,没有办法呀。
3月在写代码,写完了论文初稿。不是我的思想,是一团糟,体面地进入社会的代价已经很昂贵了。
4月做了好多事,参加漫展、看电影,到上海那边四处流窜般地旅行。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因为坐错了高铁变得僵硬,一开始是投射式的愤怒,紧接着恐惧、迷惑,感觉完蛋了、我一定搞砸了,惊恐得僵住。那本来可以是让人开心的事情,至少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会开心的。“我已经很努力了”,但还是“没有做好”,有什么办法呢,我只能期待自己对别人没有那么重要,最好对所有人都没那么重要。
5月毕业答辩,做项目,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。答辩很烂也过了。拿到妈妈在我18岁之前给我交的保险返还金,这些是妈妈留给我的爱哦,只不过立刻就被用完了,还掉出去旅游预支的花呗,最后被骂一通。感觉很委屈,讨厌所有人,厌弃自己在这一切的事情上不跟任何人沟通。像个无耻家伙。
6月第一次偷偷出国玩,很有趣,真想在国外待上一段时间,一定会变成一个很新鲜的人。日历上做项目的事项看起来忙忙的,毕业、搬宿舍。
7月回家了,无论在哪边都只待个四五天。就那样在家里躺着,没有特别去恢复能量,也没有做自己理智上很想做的事,奇怪。不过一有空就和弟弟出去玩很开心,没有要学的要做的,“只想开心”这种念头真纯粹啊,我很喜欢。
8月开始上班,和上学没多大区别,接上在做的项目,不喜欢上班但想要钱,只是还没有还清欠款毫无考虑地工作起来,也不在乎什么指导和社交,买了电动车,又是一笔钱。
9月玩了很多。运动、漫展。因为没怎么交朋友快对漫展失去兴趣了,不想被看到,但又算是遇到了新的人。在我这里“朋友”的达成指标似乎很高,有谁能让我确信她永远不会用她所知道的事情来嘲笑、侮辱我,或者只是无视我,又或者有谁能确信我不会像这样去伤害别人呢?不过至于…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吗?也许曾经有一点,但更多的是我添油加醋的防备与幻想。我也会因为朋友感觉到幸福,但回忆过去只剩下糟糕的不安的令人疑惑的感觉,好像总会做错的。
10月回家了,奇怪地发现在家待着才是真正的幸福,有缺角的碎片拼进拼图里了,缺陷完美地契合了那些待遇。在那里塑造的我还不能拼到外面世界里去,这也算是幸福的代价,有一部分被悬浮在那不能得到的哀伤和疲惫里,同样是代价。
11月不太开心,还是一直故意表现得不太开心,以便自己能更加安全地站在道德高地上。好像明白为什么内心负担也是罪犯的惩罚之一了,当然我没有杀人啦,我甚至什么也没做。我就算不做也会被人说:“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。”好讨厌,我怎么会知道在外面世界里,会有人能自由自在地表达情绪和需要呢,凭什么我一定要说出来呢。我不想“变好”,也不想面对真实,不想不停地咬着牙齿努力把自己扭转成另外一种人,那些都是幻想。
12月想要立刻得到很多钱,截至现在已经欠款近万,其实这几个月都是欠款近万所以也无所谓,淡淡的焦虑完全可以忍受。这说明工资刚好可以覆盖这样的支出,不多不少,里面有一部分变成金子放进了牙齿里,要是以后能卖掉就好了。体验了拳击课,原始到让人兴奋得不行的运动,但是没有钱学,未来大概会去做吧。咨询时描述一段性侵经历,说到什么地方突然有种很奇特的感觉,那是什么呢,也许是闪回之类的?栩栩如生,已经想不起来了,但很奇妙、很有意思。我想自己是真的没有受伤,为之感到悲伤的只是没有人在那里,没有人在我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我,没有人想知道那些尚未出口的言语。也许其实现实里原本就没有这样贴心的关系,那不过是谁都求而不得的完美幻想?我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在,又对这种需要说不出口。想想算了,也没有关系,只是个游戏。
插一句嘴,到不久前还有着一种非常强烈的观念,确信人只要通过沟通就可以互相理解,觉得面对面却互相误解的场面是剧情需要。我就这样神化了自己不了解的东西,现在才发现自己有无数次言不由衷,不知道沟通的Level原来是层层递进,就像说“你不能在对方疲惫不堪、头脑混乱的时候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吐为快”,大家都有自己的时钟,有许多从经验幻化而来的考量,原来这也没有办法,没有关系。
自娱自乐的话有点私密了吧?想到。可是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,所知道的只有自己,想写的也只有自己,如果被开盒我就(喂),开玩笑的。即便被熟悉的人知道了,也明白这些仅仅是别人得到的知识,是一点无关紧要的、会忘掉的材料,除了满足窥视欲以外的用处少之又少。大家都有自己行动的目标,而那跟别人毫无关系。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,我也是一样,所以没关系。我愿意承认这些与生俱来的孤独,也不想再害怕它的消失。
接下来我要打扫屋子,新的日子又要来了。